进行纸上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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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最近的问题是，当我遇到来自潜在客户的压力时，心 里往往会觉得很挫败。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而且也帮 我的客户赚了很多钱，我以为每个人都应该完全信任我，并且马 上看见跟我合作能带来的庞大价值。我知道我不该有这种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就是存在。
大卫：其实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对，理由有两个。第一， 你可以从过去的经验中知道，感觉是自然发生的，有时候甚至毫 无迹象可循，因此你不需要为了某些感觉而感到不安；第二，假 如你过去多年来真的帮助过很多客户，那么，那些潜在客户将来 也很可能会从和你合作的关系中获益，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意识 到这点而已。我看到的唯一问题是，当你和客户互动时，你让这 些感觉影响了你的行为。例如，你用不好的语气和他们说话，或 是没有兑现你的承诺。
我：对，这是个很好的观点。
大卫：是的，一个很实际的观点。
我：我来梳理一下，看看我的理解对不对：只要我还想要 开发新客户，我就一定会遇到不认识我的人，或是没听说过我的

人。因此，我的工作就是要接受自己的种种感觉，努力通过自己
的一言一行，让他们了解他们为什么应该和我合作。
大卫：没错。
这段与知名的日本禅宗疗法大师大卫•雷诺兹（David Reynolds) 的对话，让我获益良多。在这段对话中，雷诺兹提醒我，做自己力所 能及的事，然后放下自己无力控制的部分。但是，关于这段对话，还 有另一件事是你应该知道的：这段对话并没有真的发生。
雷诺兹这个人当然存在，而且我确实曾经与他对话多次，并且从 中得到很大的启发。但是，上述的对话是我在自由书写时，自己凭空 虚构出来的。我在工作上面临了一个问题，需要好好思考，而我认 为，我笔下的雷诺兹可以帮助我，用具有建设性的观点来检视我的问 题。同样地，我也可以召唤苹果电脑CEO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美国女权运动倡导者苏珊• B.安东尼（Susan B. Anthony) 或是我家附近的杂货店老板来到我的笔下，听取他们的建议。因为自 由书写的舞台无限宽广，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任何人，轻松与 他进行对话。利用自由书写与其他人进行对话，绝对是一种想象力的 游戏。除非我实际与雷诺兹谈话，否则我永远也无法确知他会如何回 答我的问题。然而，重要的是，这种间接的来自不同观点的对话，可 以让进行自由书写的人受益良多。
这里有一个例子：商业书写顾问林恩•卡尼（Lynn Kearney ) 告诉我，她教过的一位企业主管，曾经在自由书写时利用想象式对 话，想出了帮公司员工大幅加薪的方法。

她说，这位主管在要对董事会提出加薪报告之前的数周，就幵始 在一个笔记本内进行想象式的对话。到了真正要向董事会报告时，他 已经能够轻松地回应董事会成员所提出的每个反对意见。他信心满满 地走进会议室大门，然后带着给员工的大红包，满载而归。
进行纸上对话可以帮助你演练如何面对棘手的状况，整理出你已 经知道的事，并与任何你想要的人物一•同探讨某个主题。
进行纸上对话具有类似和酒保聊天的效果：你找到了一个倾听你 说话的对象，分析自己的想法与处境。即使酒保的唯一贡献只是把杯 垫放在你的饮料杯下，然后给你一张纸巾。
那么，你该和谁聊天呢？和各种不同的人进行天马行空的对话， 可以帮助你打破常规：
•和老是找你麻烦的同事进行纸上对话，找出他之所以如此讨人 厌的原因。
•针对你正在进行的计划，和有成功经验的同事进行纸上对话， 找出他顺利完成计划的原因。
•找一个观点与你大相径庭的人，与他i寸论长期以来一直令你在 意的问题。试着了解他的立场，设想他提出的观点，然后加以 推翻。
•与一个假想出来的人物对话，这个人综合了多位真实人物的想 法与行为。
•和未来的自己对话。
.把自己从对话中排除，进行两个人的对话。例如，老子和

某个傻瓜、你的会计和欧普拉、比尔•盖茨和一只会说话 的狗。
虽然进行想象式对话能让你获益良多，却不容易做到。多年来， 我读过不少自我成长的书籍，这些书的作者会鼓励我们成立一个自己 专属的心灵导师董事会，成员包括多位正直且有智慧的人物。这个练 习的重点在于让我们与自己崇拜的人物对话，尽管这对话只是我们想 象出来的。
然而，当我安排好想象中的林肯就座后，往往就想不出还要邀请 谁加入这个董事会了。
于是，我与这位美国前总统面对面坐在那里，但是我提不起勇气 把那些工作和生活上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拿出来烦他。即使我好不容易 鼓起勇气提出了问题，他的答复听起来也像我自己想出来的，而不像 他的想法。
事实上，每当我看到有哪本书要我和假想的精神导师对话，或是 在他的引导下，从某个人、某个动物或是某个虚幻人物的口中，得到 具体的解答，我就会把这本浪费时间的书丢给我的狗，让它幵心地把 它咬成碎片。既然如此，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我改变想法，这会儿竟然 乐于从想象式的对话中获益呢？答案是：我进行自由书写的经验。
在进行自由书写时，我意识到那些充满善意、要我与想象中的先 知进行对话的作者，其实言之有理，但是他们忽略了实际执行时可能 会发生的几个重要问题：

-他们要我用脑子想我要问的问题，而不是用纸笔写出来。结 果，我的思绪会在思考的途中偏离正题，一去不复返。
•他们要我与充满智慧的人物进行对话，这样反而会让我吓 得想象力尽失。事实上，我想象不出这位睿智的人物会说 出什么充满智慧的见解，而这点令我感到失望，并且产生 罪恶感。
-他们要我用抽象的方式与我的精神导师对话，而不让我先将这 位导师化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于是，我必须与抽象的人物进 行抽象的对话，结果当然得不到什么具体的解答。
•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我与想象的精神导师对话，而是要我倾 听他们（作者）想说的大道理。这种态度让我对这个练习变得 不是那么有兴趣。
通过自由书写，我找到了让这个练习发挥作用的好方法。换句 话说，对于该如何与想象中的纸上导师进行对话，我找出了两个指 导原则：
原则一：在想象的人物开口说话之前，先让他们成为有血有 肉的人。
原则二：让想象的人物迫使你开口说话。
我们来—检视这两个原则:

在想象的人物开口说话之前，先让他们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我先前提到，我非常不善于思考抽象的概念。在读书的时候， 高等数学这种科目总是弄得我晕头转向，因为那些概念一点也不具 体。（“老师，请把函数拿给我看，教室里哪里可以看得到它？”）对 我来说，假想的人物也是如此。假如要和某人进行对话，即使这个 人只有部分是想象出来的，我也必须要看到这个人，并且知道他做 了什么事。
假如我要你与林肯进行一段想象式的对话，你大概会支支吾吾地 扯一些和自由人权有关的话。假如我要你先对林肯这个人进行两分钟 的自由书写，你可能会对他产生比较具体的画面。例如，你也许会想 到美国的内战和葛底斯堡演讲文。然而，假如我要你对林肯这个人深 入书写十五分钟，具体描述他的长相，并思考他的处境时，你书写出 来的内容可能又大不相同了。
突然间，你想象出他的黑色长外套、髙高的额头、浓密的胡 须，听得到他那又高又尖的声音，并且闻得到他身上由于骑马所沾 染的动物气味。你可能会问他美国内战的事，问他美国人为何要自 相残杀。
假如你的思绪飘离主题，而你顺着思绪走，也许会想起小时候到 华盛顿特区去玩的情景，你在那里看到了林肯纪念馆。然后你告诉 他，你的这趟旅游经历，并且询问他，他对于自己的纪念馆以及美国 的现状有什么看法。不论这段对话往哪个方向发展，我很确定你一定 会觉得自己对林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至少不再仅限于五元美钞上的 肖像而已。

这个时候，你可能比较能够把自己的问题拿出来问他（这个形象 比较具体的林肯)，并且期待与他进行一段突破性的有趣对话。
然后，你应该在这段自由书写的对话中，一方面扮演与林肯面对 面的你，另一方面扮演林肯，想象出他可能会有的想法与行为。
这种角色扮演的练习其实并不罕见。许多小说家会为他们笔下的 人物，创造出一套完整的个人档案。虽然这些细节并不会出现在小说 中，但是这些作家并不认为创造出这些细节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当他 们越了解笔下的人物时，就越可以写出有趣的人物性格与情节。
角色扮演该进行得多深入？反正这只是你的想象，所以你可以随 心所欲地进行。假如你知道这位人物的某些习惯用语或是习性，那么 就让他尽量发挥吧。假如他喜欢说“嗯”，你就让他在纸上说个够。 假如他兴奋时会拍手，那么就期待听到他的拍手声吧。
还有，你们的对话该在何处进行？通过电话？面对面？还是你正 在和林肯吃晚餐？都可以。对了，他吃的是什么？（“总统先生，你 要来杯矿泉水吗？ ”）你正在和他散步吗？很好，周遭的风景如何？ (“总统先生，那是机场。”）先试着和这位人物在他平常出现的地方对 话（待在白宫的林肯），然后再把他放到绝对和他扯不上关系的地方 (坐在云霄飞车上的林肯)。你可以和这位人物进行多次纸上对话，留 意他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建议。
让想象的人物迫使你开口说话
假如上述天马行空式的幻想令你感到不自在，那么接下来这项原 则应该可以让你安心一点。你仍然要和一个想象中的朋友进行想象式

的对话，但你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想象的练习。归根结底，进行纸上对 话只是一个假想的游戏。它只是一种通过某个人（顾问、航天员或是 舞者）的观点，让你检视自己现状的方法。不论你从对话中得到什么 惊人的忠告，它都来自你的大脑。假想的部分只是为了要帮助你从脑 海中撷取最棒的东西。因此，这个“让想象的人物迫使你开口说话” 的原则，主要是让你发挥你既有的智慧，而你想象出来的同伴只是你 的听众而已。
换句话说，你仍然要进行“原则一”中提到的角色建构书写，但 是，当你对于对话伙伴的形象有清楚的掌握后，就要让自己成为主要 的说话者。你的同伴只是发挥类似纸上苏格拉底的功能，帮助你从自 己的口中得到新的见解。